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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发彪】贫瘠地


崇应彪从城里回来时怀里还抱着个孩子。



崇应彪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从城里回来,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孩。


是谁的种?崇应彪没说,就是他爹问他也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,嘴严得像涂了胶水,一声不吭。他爹嫌他丢人,在外面打拼没能挣个三瓜两枣就算了,还生了个小野种,恬不知耻地带了回来。崇应彪懒得再听老头子的碎碎念,拿了点钱就抱着孩子跑回了村里分给他的一处小破木房里住下,天天就侍弄着那几亩野草都不生的贫瘠地。


村里男人女人都合在一起看他笑话,男人觉得他没本事,一个长了满脸胡子的说:“当初不是看不起村里人?费了那么大劲跑进城里……反倒更落魄了!”女人则对他乱搞的事嗤之以鼻:“跑去打工就算了,还和个野男人生了野种……哎呀呀,那孩子知道自己爸爸是谁么,真是造孽……”


到了夜里,总有些没事干的懒汉跑到崇应彪那间小破屋窗边偷偷摸摸地扒着,别人问他们看什么呢?懒汉眼睛滴溜溜转了一轮才挤眉弄眼满是回味地朝人说:“看寡妇煮南瓜汤呢!那南瓜……还真是又圆又大……”


姬发也跑去遥遥看了一眼,崇应彪赤裸着上半身在院子里收拾,修补着围墙被新钻出来的一个大洞,不难猜到,那洞肯定是被那几个“看南瓜”的懒汉钻出来的。小孩在他身边跑跳,偶尔贴心地将堆放在旁边的黄土砖递给崇应彪,也不知道那么小的年纪是怎么拿起那么重的一块砖的。


姬发不确定崇应彪有没有看到自己,可能崇应彪看到了,可他就是故意无视了姬发。


崇应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,他满头热地跳进了摇摇晃晃的铁皮公交车跑进城里,再回来却只狼狈地抱了个小孩回来,连孩子的生父也不敢说。姬发想,崇应彪啊崇应彪,你真是活该。


隔了几天,坐在饭桌主位上的姬昌老爷子下达命令,说是现在人家也不方便,要是没事姬发就去照看着点……于是姬发再次去崇应彪的小破屋拜访。


开门的是崇应彪的那个小孩,用一双和崇应彪差不了多少的眼睛看他,大人从小朋友的身后走过来,冷着脸问姬发要干嘛。


“我爹的稻子熟了,”姬发看着像和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女孩,不由感慨崇应彪基因的强大,“村里有空的人不多,你要来吗?一天一百。”


崇应彪把门关上了。


死要面子,姬发想。但鉴于曾经他本人确确实实还与这屋子头的人有点私情,比如在情窦初开的年纪还拉着崇应彪在他爹的麦田滚过一回,事后白日头姬发再去看,那一片长势良好的庄稼青苗都被压倒了……一定都是崇应彪压死了,他体格大,一屁股坐下去能要自己半条命。姬发如此想到。


然后是姬发锲而不舍却又频频被拒的无数次邀请。


这要还不明白,他就是傻子了。


崇应彪不和村里人往来,也不想见姬发。可姬发自认自己又不算外人,掰着手指头满打满算,他还是崇应彪的第一个男人呢!再看看现在的崇应彪,哈!没钱,家里只有几块烂地,还带着小拖油瓶。甚至用村里人的话来说,就是个被城里野男人玩烂了的破鞋。


放学回来的雷震子拽着姬发的袖子说,老师说过了,按崇爱儿现在的年纪应该来学校了去读书才对……怎么能一直呆在家里,不和同龄人交往呢?


崇爱儿,姬发又在嘴里无声地念了一遍。那孩子姓崇,她跟着崇应彪姓,要说起来,也确确实实像和崇应彪一个模子刻出来的,那眼睛,那力气,都像。他给远在城里创业的哥哥打了个电话,得到了邮过来的五百块钱。


好吧,等家里负责的那几亩地丰收了,我就立马还钱。姬发捏着那五百块钱在镇上趁着赶集逛了一会儿,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艰难地敲响了崇应彪家里的门。那扇木门被他敲得嘎吱嘎吱响,好像下一秒就要塌了。


崇应彪还没开门,姬发就觉得自己衣角似乎被谁扯住了,他低下头,发现正是崇爱儿小朋友。小女孩白白净净,身上的衣服也是干净整齐的,崇应彪把女儿照顾得很好。


“叔叔,我见过你!”崇爱儿率先开了口,她是单眼皮,但眼睛很大,笑起来嘴边有两个酒窝,很可爱。


姬发应了一声,从兜里掏出一颗糖,递到她面前。


“谢谢叔叔。”爱儿从他手里接过去,被五彩透明玻璃纸包裹的粉色糖果在阳光下闪闪发亮,刺得崇爱儿眼睛都有些疼。


崇应彪开了门就看到女儿被姬发抱在怀里,手上捏着一颗糖,门边是几个装着满满当当东西的红蓝塑料袋。他深深吸了一口气,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,沉着脸问姬发来干什么。


爱儿该上学了。姬发把崇爱儿放回进崇应彪早早伸开的臂膀,提起其中一个袋子说,这事你不会忘了吧?


崇应彪不说话了,他身体很明显地僵硬下来。过了一会儿,把怀里的崇爱儿放下来,对姬发说:“进屋里说。”


这就是态度软下来的意思了。姬发从外套里掏出一大把糖都塞到崇爱儿手上,小孩又激动又开心,却还是扭着头看崇应彪的脸色,生怕他不开心。


“爱儿,现在拿着糖到院子里吃,不要走远了,怕有人抢。”看着女儿水汪汪的眼睛,崇应彪伸手拉着姬发进了屋。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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